素手調香，偶爾為之是一件附庸風雅的事情，許多名門閨秀閑來無事也會試著調一種特有的香來用。

千翡那會兒同宋文軒的關系還算得上親密，便親手，花了許多心思，借鑒了制香的流程，按了她的喜好增增減減，制出來的香居然十分受宋文軒的喜歡。

只是沒想到後來，待到宋家茍延殘喘，千翡咬著牙想打開局面的時候，靠的，居然也是這一味甜香。

宋氏甜香廣受歡迎，而曾經被甜潤清雅的香氣籠著的甜情蜜意，卻再也回不去了。

千翡這會兒選擇這種香的時候，還遲疑了一刻鐘，隨後將掙紮拋之腦後，她都浴火重生了，死了都沒拉宋文軒陪葬，還不能用自己做出來的香了？

這日，千翡吩咐紫黛和百靈將院子裏都熏了淡淡的甜香，又讓人將夏千臻請過來。

夏千臻剛踏進院子，鼻尖輕動，院中千翡白衣烏發，眼神靈動慧黠地正看著他。

“阿翡今兒越發漂亮了，不過這院中熏的是什麽香？怎的我平日並不曾聞過？”

“二哥哥自然是不曾聞過的，如何？這香氣二哥哥覺得可好聞？我記得二哥哥有夜讀的習慣，並且不許下人燃香，若是換了這種香氣，二哥哥可也會覺著不妥？”

夏千臻聞言，閉上眼睛認真地品了品，眉間露出些許松動，“清雅悠遠，意境流散，倒並不會驚擾思緒，似是有祛困之功用？如此倒是極妙的，你這是從哪兒買來的？怕是要在晉西盛行一陣子了。”

“哪兒都沒得賣。二哥哥，這是我自個兒做的。”

夏千臻睜大了眼睛，“你是說，這香方是你做的？”

千翡得意地點點頭，“前陣子我便開始對這些有些興致，咱們夏家的芙蓉香方雖好，可我也不大喜歡用。於是便想著不若自己調一味香出來用用。沒想到卻是十分不錯，這才請二哥哥來幫我瞧瞧呢。”

“阿翡居然有天分到如此地步？這香氣，比起香坊師父密不外傳的秘方絲毫不遜色。這……”

“大概，因著我也是夏家人呢，興許在這些事情本就有些天賦也不一定。”

夏千臻吃驚的樣子讓千翡很是開心，想著她也能為夏家做些事兒了。心裏不免又是心酸又是高興。

“一會兒我將方子寫給哥哥，二哥哥若是覺著可行。或許可以試著做一些試試，對了，過兩日我受了康家的邀約，康家嫡出的二姑娘過生辰。哥哥覺著我就送這種香如何？”

“憑你喜歡便是。”

夏千臻心裏仍舊震驚，晉西的女子閑暇時會制香他是知道的，可那些香都似過家家一樣。只在原有的香餅或是香泥中增一些喜歡的香料，只會讓香味更加濃郁或是變得難以言喻。

可千翡今兒燃的這種不一樣。清幽淡雅，純凈綿遠，並不是用任何一種熏香作為基底，她難不成是用香料一味一味調出來的？可她是如何會的？

千翡低頭喝茶，鼻尖能嗅到若有若無的香氣，這味甜香她也是改進了許多次，從一開始誤打誤撞做出來，到後來找了調香師傅耐心地一點一點學習調整，其間花費的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
哦，還有前世的江離然知道，只是那會兒的江離然並不覺得她多辛苦，想要得到什麽不付出努力誰會平白地給你？

江離然臉上的漠然讓千翡再累再想放棄的時候，都能咬著牙撐下去，後來想想，江離然絕對功不可沒。

“不是做哥哥的誇口，阿翡你做的這種香方，怕是要取代夏家芙蓉香方的地位了，我對這些心裏是有把握的，不如，阿翡給它取個名字如何？”

夏千臻直接肯定了這味甜香，作為商人，他的眼光是毋庸置疑的，在聞到香氣的那一刻，夏千臻便能判斷出此香必然會盛行，只是沒想到是阿翡做的。

千翡想了想，“還是三哥哥來取吧，我並不擅長這些，不過是覺著好玩兒才做出來的。”

“那……，此香香氣清幽，常伴左右，便是夜裏挑燈夜讀也是極合適，晉西多文人，不若叫長伴香如何？”

“哥哥做主便是。”

不拘叫什麽，只要不再是宋氏甜香都成，千翡不甚在意，想著自己還做了另一種香，還是過些時候再拿出來的好。

怎麽說她曾經也並非熱衷於這些，若是忽然間如同醍醐灌頂一樣呼啦啦一下子做出這麽些，定然會讓人生疑的。

將長伴香的香方給了夏千臻，千翡便開始著手準備送康家二姑娘的賀禮。

熏香頗有些講究，不但香氣要好聞，模樣亦是要精致。

更何況千翡打算在康家為長伴香造一些勢，自然不能馬虎了，費了好些心思，千翡的賀禮才準備妥當，康家二姑娘的生辰也已經到了。

……

千翡此前對康家的印象都在庶出的三姑娘身上，對康家其餘的姑娘卻沒什麽接觸，這次也不知道為何，康家嫡出二姑娘的生辰宴也給她下了帖子。

知道容姐姐也會去，千翡想著又能見到康秋婉，便讓人應下了。

等到了康家，千翡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，她心裏才稍稍安定了許多，知道為什麽請自己，總比蒙在鼓裏要好得多。

顧雪瑩面容高傲，臉上帶著得意的神色，站在康家二姑娘的身邊十分惹眼。

“顧家姑娘這陣子都不出門的，聽說顧家不知道為何受了些打擊，雖並不涉及根基，卻也著實難過了一陣子，我還以為顧雪瑩從此低調了呢，沒想到今日一見，仍舊是這番驕傲的作態。”

千翡聽著耳邊細碎的聲音，怪不得有陣子沒見到顧雪瑩了，她還納悶了一會兒，前世但凡宋文軒出現的地方，必有顧雪瑩的身影，千翡還想著是不是顧雪瑩也開竅了，發現宋文軒並不是良人，沒想到並不是。

顧雪瑩周圍的人仍舊在恭維她，再怎麽說，在康家這樣的門第面前，顧家總是有優勢在的，更何況近來聽聞夏千翡居然定了親，顧雪瑩心裏更是踏實。

早覺得夏千翡是個禍害，長得一張勾人的臉，在宋公子面前卻硬要擺出傲氣清高的模樣，宋公子那樣清俊儒雅的人，為了夏千翡的一幅詩詞居然花了好些心思，簡直可恨！

如今便好了，都已經定了親，看她還能如何折騰！

顧雪瑩心裏想著，面上不免笑了出來，擡腳便想朝著夏千翡走過去，沒想到她的腳剛動，就看到夏千翡轉身便走，去了康家三姑娘的身邊。

“秋婉姐姐，你我有陣子沒見了，我心裏十分想念，姐姐可有想我？”

千翡忽閃著眼睛盯著康秋婉，一直獨自站在一旁的康秋婉忍不住笑起來，“自然是想的，只是康家的規矩……，還望千翡妹妹諒解，我想出門，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。”

“我明白的，秋婉姐姐心裏記著我，我就很開心了。”

千翡還是喜歡這樣的人，話說的明明白白，眼睛裏坦坦誠誠，她經過那樣的一世，最不喜歡說話兜著圈子，看多了人精，千翡是有些疲勞的，那些人能說了一筐話，卻也不告訴你到底是好呢，還是不好，猜著太費勁。

還有一些千翡不喜歡的，就是正朝著她走過來的這些了，明明心裏並不喜歡自己，非要膈應自己也膈應別人，非要臉上掛著扭曲的笑過來說話，言語間轉彎抹角並不直說自己的不喜歡。

這樣處事的方法她們不覺得累？

“如今想要見夏姑娘一面兒可是不容易呢，到底是定了親的，同我們這些已是不同了？”

“顧家姐姐這話說的，前些日子也很少見到姐姐的身影呢，莫非姐姐也是同妹妹同樣的緣由？”

“……你說什麽？”

千翡只笑了笑，她如今可不怕的，夏家再韜光養晦，又不是沒落了，便是氣勢大不如前，她也不至於要被顧家欺負。

“哎呀雪瑩姐姐，你可就別逗夏家妹妹了，她從前那樣憧憬敬仰詩學出眾的文人，如今卻定了一家世代經商的，心裏的苦又怎麽是咱們知道的，覺得不痛快也是能理解的。”

“是呀是呀，到底相識一場，夏家妹妹說話想必是無心的。”

眾人好言相勸著，顧雪瑩的臉色才慢慢好轉下來，夏千翡不甘心？她不甘心，自己就是開心的。

當真以為一個經商的家族能夠去染指書香門第？她怎麽配的？

“夏家妹妹心裏不痛快，也不該拿姐姐出氣才是，不過……，這興許就是門第間的差距，我便不生氣就是了。”

顧雪瑩揚著下巴，一副大人大量的模樣，看的千翡心中好笑，這些姑娘也是厲害，怎麽就能如此輕易地將事情當成自己心裏所想的樣子？

不過，她曾經不也是如此？覺得自己想的就是正確的，還是別嘲笑她們了。

“這麽熱鬧？千翡，莫非你這裏有什麽好玩兒的？”

千翡轉頭，容慧安儀態端莊地走過來，圍著千翡的姑娘們立刻往旁邊讓了讓。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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